“东家。”沧月招呼完几名客人,便来到穆锦萍面前,“赔偿的账单已经清算出来了。”说着,便将一张列算的纸张递给穆锦萍。

    穆锦萍接过账单看了一眼,随即屈指一弹,“才两百两?”嘴角一勾,随即将账单递了回去,道,“两个人才两百两,那也太廉价了,沧掌柜,往上再调三百两。”

    “五,五百两?”沧月闻言一惊。

    绿依道,“五百两,那穆之笐拿得出这么多么?”

    “那就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了。”穆锦萍笑容透着决绝的冷酷,“再说了,那穆之笐可不是什么清官,五百两,应该还是有的,就当初简家每年给的分红就不少,那些分红,可都是占着苏家的产业得来的。”

    沧月闻言便不再多说,点点头,便将这事儿交代了下去。

    事情处理完,穆锦萍也没有在铺子多呆,当即便决定打道回家。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穆之笐得知这件事,一定会直接找去家里闹。

    因着车夫前些天就已经告辞回乡,所以马车都是由绿依亲自驾的。早上出门的时候风雪大,穆锦萍畏寒就躲在车厢里没出来,眼下天色放晴,她也就不愿一个拘在车厢里无所事事,便和绿依一起坐在了外边的车辕上。

    “万一那穆之笐不出银子怎么办?”绿依甩了马屁股一鞭子,一边驾车一边问道。

    “很简单,不给银子不放人。”穆锦萍纵了纵肩,嘴角随即冷冽一勾。

    “这样不好吧?万一他们报官……”

    “绿依姐你就别担心了。”穆锦萍笑了笑,“穆之笐的脾性我还是了解的,他得知这件事,肯定会找上门兴师问罪,之余之后发展么,要真闹到报官,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先下手为强。”

    绿依随即露出了然的诡笑。

    两人很快就回到家,苏映笙和穆锦逸难得今儿都回来的挺早,家里一片祥和,显然那穆之笐还没闹上门来。

    “舅舅,大哥。”穆锦萍依次向两人打了声招呼,也不回自己院子,便陪着他们一起在堂屋坐了下来。

    两人不禁好奇。

    穆锦逸道狐疑的将穆锦萍打量一番,“今儿很闲?”

    “大哥你不也是么?”穆锦萍随手为自己和绿依各倒了杯茶,“难得今天天气好,所以不想回屋。”

    “确实今儿天气还行。”苏映笙也一脸狐疑的上下打量了穆锦萍一眼,这才点点头附和道。

    两人没再说什么,不过都直觉穆锦萍今儿有点反常,肯定有什么事。

    两人并没有疑惑太久,因为很快,穆之笐就不顾李妈妈的阻拦冲进了堂屋。一进门,二话不说,抬脚就朝穆锦萍踹了过去,可还没碰到人,就被穆锦逸陡然踢将而起的圆凳给挡了回去。

    “穆大人私闯民宅不算,还进门就对主人动手,你眼里可还有王法?”穆锦逸一把将毫发无损的穆锦萍拉到身后,黑着脸和满脸怒容的穆之笐对峙。

    “看我不打死你们这对逆子!”穆锦逸的反抗更是激起穆之笐怒火高涨,当即就要连穆锦逸一块儿打,只是刚要上前,就被绿依拔剑挡了下来,“我教训自己的儿女,关你什么事,让开!”

    “穆大人教训子女确实不关我的事,不过,你要教训的是殿下下令要保护的人,那就关我的事了。”绿依冷冷挑眉,话说得不急不缓,却是气势不减分毫的与之对峙着。

    “你……”

    “穆大人莫非想要与殿下为敌?”不给穆之笐叫板的机会,绿依继续道,“你家小妾到萍儿小姐的胭脂行买东西却不肯给钱,非但如此,还肆言谩骂,且故意损坏货品,既然造成了损失,穆大人身为一家之主理应赔偿,你只管交出银子,萍儿小姐自然会放了她们!”

    穆之笐气得脸色铁青,知道和绿依纠缠无益,当即便矛头直指穆锦萍,“你还知不知道你姓什么了?关押姨娘长姐,你知不知道你这行为有多大逆不道!”

    “你还知道那只是姨娘啊?”穆锦萍笑容淬冰,“说什么长姐,不过一介庶女而已,就连一般地主家里,妾庶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穆家倒好,正妻弃如敝屣,反而妾室庶出耀武扬威,身为朝廷命官,流传出去,你也不怕遭人笑话!”

    “这就是你和老子说话的态度?!”穆锦萍的讨伐穆之笐无以反驳,恼羞成怒的他便习惯性的气势压人。

    “我就一个生我养我的娘。”穆锦萍却全然不受他气势的影响,“老子是谁?要不是冠着个穆字,我还以为我娘是寡妇呢!”

    “反了反了,混账东西,你个大逆不道的混账东西!”绿依拦着,穆之笐再发狠也不能把人怎么样,怒到极致,当即便连踹几张凳子泄愤。

    “我这凳子可都是上好的紫檀木做的,摔坏一张五十两!”穆锦萍瞥着被踹翻的凳子,挑着眉凉凉的道。

    穆之笐动作顿住,气的涨红了脸,简直掐死穆锦萍的心都有了,“你说的对,你们姓穆,说上天,你们也是我穆之笐的儿女!就因为姨娘和庶姐上你那拿点东西,不给就算了,还将人关押勒索五百两,你,你简直罔顾我天朝律法!就是一个不孝,就可以让你们下大狱!”

    “我是冠着穆姓,不过你别忘了,女儿没有养家的义务。”相较于穆之笐的暴跳如雷,穆锦萍却是坐回椅子上,端着茶盏好不悠闲,“更何况,我这还没及笄呢,你抛弃弃子,还有脸上这来叫嚣,一张老脸这么糟蹋也是让人佩服的紧呢。”顿了顿,不待穆之笐发飙便接着道,“还有呢,首先,碧雪轩也好,仁义药庄也罢,冠的都是苏家的名号,与你穆家何干?再说,这还有十四殿下的一半,你纵容家人上门抢劫十四殿下的东西,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此话一出,惊的可不止穆之笐。

    “你,你说,那两家铺子,有十四皇子的一半?”穆之笐惊得一怔,旋即不敢置信道。

    “是。”穆锦萍放下茶盏,“所以穆大人,损坏东西就得赔偿,不然惊动了十四殿下,可就不止那区区五百两了。”

    穆之笐梗着脖子说不上话来,明知这可能又是穆锦萍拿着高煜当盾牌,却是一口老血噎在喉咙口不得不咽回去。

    “穆大人不会是没带银子就想上门要人吧?”见穆之笐不说话,穆锦萍眉角斜斜一挑,“要真是那样,你家小妾和庶女可就得继续留着多吃些苦头了。”

    “钱……我确实没带。”憋了良久,穆之笐才咽下气焰,脸色涨红紧咬后牙槽道,“银子,我明儿再送来,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穆锦萍回答的果决干脆,“没有银子,一切免谈。”

    穆之笐恨恨的瞪了三人一眼,随即梗着脖子转身拂袖而去。他心里计算的好,这边给了穆锦萍五百两也无所谓,大不了休书给张知府,让他从穆锦萍经营的衢江铺子里取来便是,殊不知,那张知府眼下却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自打高煜将哑叔搜集来的张知府贪赃枉法受贿行贿的证据呈给皇上,皇上便龙颜大怒,当即任命钦差彻查此案,就连和张知府有着亲戚关系的女婿葛兴都多少受了牵连。那葛兴却是个精明的,早就从各种矛头看出了形势,知道张知府罪名落实轻则丢官下狱,重则株连,极有先见之明的将张知府嫡女张彩娟一纸休书休了回去,将两家关系撇了个干净,再说以他现在的成就,根本就不会将个地方知府放在眼里,更别说现在还犯了事触怒圣言,为免影响自己仕途,自然是毫无瓜葛的好。

    皇上此次任命的钦差正是以刚正不阿出名的首辅大臣郁向忠,那张知府就算是想要以受贿逃脱罪责显然是行不通的,非但行不通,还正中下怀授人以柄,他要是精明的便会看人而行,审时度势,可惜他不是。

    穆之笐主意打得好,可惜刚回到家里,就收到了衢江来信,信上说的,正是张知府被查办,罢官入狱的事情,屁股还没挨着椅子,就惊得蹭的站起身来。

    沈氏就在旁边的主位上喝茶,被穆之笐的动作给惊了大跳。

    “干什么呢,一惊一乍的!”砰的放下茶盏,沈氏瞪了穆之笐一眼,“信是衢江来的,上边都说什么了,把你给惊这样?家里也就几个看宅下人,还能捅了天不成?”

    穆之笐紧紧攥着信纸,脸色阴晴不定。

    “还有,你不是去找穆锦萍那丫头要人的么?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对于摆了他们一道的穆锦萍,沈氏是再没有以往的亲昵,语气也生硬了很多。原本她就不待见苏映红母子,之所以对穆锦萍改观,还是因为那段时间被哄得舒心,可自从那丫头不顾穆家颜面,伙同那揣崽的娘随大哥一起上京,她便再次冷却了态度,之后来京上门被那般对待后,便更是彻底恨上了那母子。

    穆之笐正心乱如麻,听到沈氏的话就愈发的烦躁起来,当即理也不理,甩手就离开了堂屋。

    被儿子甩了脸子,沈氏先是一愣,随即就黑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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