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氏这一发怒,整个厅堂瞬间静默得落针可闻。

    “都不说话,哑巴了?!”

    见都不吭声,纳兰氏砰的又是一拍桌子。

    “祖母,您别听萍儿的,大哥受伤纯属意外,我怎么可能干出在大哥背后放冷箭这样的事情!”穆锦槐矢口否认。

    “是啊老夫人,槐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二夫人也帮腔道,气势却是明显比面对穆锦萍时低了不少。

    “萍儿,你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纳兰氏也不搭理二夫人母子,转头问穆锦萍。

    听纳兰氏这么说非但没着急,反而梗着脖子道, “你倒是说啊,我是怎么给大哥背后放冷箭的?就算你穆锦萍舌灿莲花,没有证据,我倒要看你怎么颠倒是非!”

    “证据?”穆锦萍眉头一挑,“据我所知,狩猎都是自备弓箭,咱们穆府箭头应该都带着穆府特殊标记才对,二哥青白与否,只要拿出箭头,自然真相大白!”

    穆锦槐被她这话堵得一顿,就连没作声的穆之笐也皱了皱眉头。

    穆之笐道,“话虽没错,可当时给逸儿治伤的是宫里的御医,箭头也是他给拔出来的……如今箭头早就不知去向,要如何拿箭头证明?”

    “那父亲的意思,只要我找到箭头就可以对质了?”穆锦萍笑着,可眼神却冷若冰刺,“那女儿倒是要当着祖母的面讨父亲一句公道话,若证据确凿,弑兄之罪,父亲应当如何?”

    她这么言辞强势,穆之笐倒是心里没了底。

    “萍儿丫头若真有证据,尽管拿出来便是,不用顾忌他人,自有祖母为你们做主!”纳兰氏眼神凌厉的瞥了穆之笐一眼。

    “祖母公道孙儿自是明白。”穆锦萍却依旧直视着穆之笐,“只是这次关乎大哥性命,萍儿就想向父亲也讨句明白话。”语气不温不火,却是不容忽视的凛然,饶是穆之笐都禁不住瞳孔一缩。

    穆锦萍这样虽然有些执拗,纳兰氏却能理解她的心情,故而也转头看向穆之笐施压道,“我看萍儿丫头这要求也不过分,槐儿是穆家子孙逸儿也是,这事儿要是事实,行为恶劣的确不容姑息,你的确应该给一个准话!”

    “老夫人……”

    二夫人刚要出声,就被纳兰氏厉声打断,“慈母多败儿,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母亲,才会把我好好的孙子教唆成这样!张氏你再说话试试,别以为老婆子我不敢治你!”

    纳兰氏吃斋念佛多年,鲜少有这么疾言厉色的时候,一时间倒真把二夫人震慑得身板儿一颤,往后一缩不敢吭气儿了。

    “之笐,你说,若是真的,你当如何?!”恨恨的瞪了二夫人一眼,纳兰氏矛头当即对准穆之笐。

    “母亲……”穆之笐蹙着眉一脸为难,“这事儿儿子自会处理,您跟着瞎搅合什么,当心气坏了身子。”

    “你会处理?”纳兰氏气极反笑,“什么叫我瞎搅合?萍儿不就是要你做爹的一个公平,你这么顾左右而言其他做什么?我看你根本就是心虚!”

    穆之笐面色微变。

    纳兰氏哼笑道,“你为什么要心虚?我看你这当爹的明白的很,因为萍儿说得都是事实,给逸儿背后放冷箭的就是这个孽子!”

    穆锦槐一震,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喊得是声泪俱下,“祖母,孙儿冤枉啊!您要相信孙儿,孙儿真的没有害大哥啊!”

    “二哥若真是冤枉,那你发什么抖啊?”穆锦萍掐准时机,凉测测的道,“二哥这心虚看来一点不比父亲好多少啊,瞧这一脑门子的汗。”

    “穆锦萍,你少在那煽风点火!”穆锦槐气得半死。

    二夫人又想跳出来帮腔,可瞥到纳兰氏突然扫过来的冷眼,只好咬牙闭紧了嘴,可那眼底的怨毒狠辣却是实实在在的。

    “我是不是在煽风点火二哥自己心里清楚。”穆锦萍不温不火的道,“只要父亲给个公道明白话,你们要证据,我便给你们证据!”

    “就你穆锦萍的性子要真有证据怕是早就拿出来了,还会在这里虚张声势的废话么?”这次插话的却是穆锦瑶,她的腊肠嘴早就好了,之所以闷在一边没吭声,只是在静观事态发展而已,和穆锦萍有过几次交锋,知道这个嫡出妹子早就不似当初,自然也就谨慎沉稳的对待起来。

    “瑶儿说的对。”二夫人一听女儿这话,也不沉默了,当即附和道,“就听你在那装神弄鬼,有证据掖着作甚,你拿出来啊,别想空口白牙的栽赃陷害我家槐儿!”

    其他人一听,也觉出味儿来,就连纳兰氏都质疑的看向了穆锦萍。

    穆锦萍却道,“受伤的不是我,证据当然也不在我手上。”

    “你的意思是,箭头在逸儿哪里?”纳兰氏追问道。

    穆锦萍点点头,“大哥念及兄弟情分,才偷偷把箭头藏起来的,他是不想追究,也不想因此让家族蒙羞,却是没想到反而是父亲揪着猎场一事不依不饶。”

    “单凭一个穆府箭头做证据,未免也太薄弱了些。”穆锦瑶再次出声道,“咱们穆家箭头最不缺,难道随便给掰一个来,说是二哥当初猎场谋害大哥的证物,就要相信么?”

    穆锦萍挑了挑眉,倒是没料到穆锦瑶会想到这么精细的地步,却道,“箭头可以充假,但若是断痕能与猎场的那截吻合,便无争议。”

    穆锦瑶隐晦的偷瞥了自家二哥和父亲一眼,没有再和穆锦萍呛声。

    “箭头可以充假,那断枝一样可以。”二夫人见自家女儿也败下阵来,只好自己又挺身而出。

    “你当猎场是大姐小巷么,是人就可以随意进出?”穆锦萍冷嗤道。

    “你认识十四皇子,若他有意帮着你做伪证陷害槐儿,又有何难?”二夫人揪着手帕恶狠狠的道。

    “这话你敢当着十四皇子的面说么?”穆锦萍简直要气笑了,“你们一个个这么绞尽脑汁的推翻证据的可行性,难道不是一种欲盖弥彰的表现是什么?”

    一句话,说得几人哑口无言。

    “我看这事儿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的必要,真相就摆在眼前,我老婆子年纪大了脑子可没糊涂,眼睛也没瞎!”纳兰氏伸手一一怒指着几人,最后定在穆之笐身上,“今儿这事,你必须得给逸儿一个交代!”

    穆之笐冷着脸道,“他们要不擅自去猎场胡乱,也断不会惹出这些事端。”

    “其实,我和大哥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吧?”穆锦萍气极眯眼,“不然我和大哥又不是娘偷人来的,你凭什么这么憎恨我们!”

    这话说得就很有失分寸了,可纳兰氏看到孩子红湿的双眼,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娘有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嫌弃她便罢了,竟是连咱们兄妹也恨不得死了痛快?!”这是穆锦萍第二次情绪失控了,这话一出,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一直唯诺没有做声的苏映红这时却叹了口气,声音平静而冷然的道,“穆之笐,如果你真觉得我们母子多余,那你现在便休了我吧,孩子你不稀罕,我带走!”

    女人这一生,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就是自己头上的天,下堂夫更是要遭世人唾弃鄙夷,简直生不如死,能让一个女人说出这样的话,显然非心死二字了得。

    苏映红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诧的将目光集聚在她身上,就连纳兰氏,一时也震惊得忘了反应。

    穆之笐同样是震惊的,在他看来,苏映红就是唯唯诺诺的软弱性子,压根儿想不到她还能提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话来。

    见众人被震住没了反应,苏映红嘴角冷冷的勾起,“不过,既然我苏映红被穆家休了,便再不是穆家人,我的嫁妆,简家生意上的红利,便也同样与穆家毫无瓜葛!你穆之笐这么多年不就是嫌弃我苏映红商贾出身有辱这穆家主母身份么,那我就带着你们认为的低俗之财消失得干干净净,还你们一片高尚净土,你就拿着你那点朝廷俸禄养活这一大家子去吧!”

    穆锦萍张大嘴看着自家娘亲,也是惊呆了。活了两辈子,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母亲这么霸气侧漏的样子,简直太威武了!

    “怎么样?路我给你摆在这儿了,穆之笐,你休是不休?”苏映红说完眉一挑,竟是整个人的气场都因此鲜活不少。

    “你……”穆之笐瞪着苏映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苏氏你……”纳兰氏也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同样干涩得不行,如此惊世骇俗之举,毫不拖泥带水的性子,她简直都要怀疑这苏映红是不是内里换芯子了。

    “我苏映红今天言尽于此,究竟要怎么样,穆之笐你自己看着办吧。”苏映红却是看也没看那些人一眼,只温柔怜惜的看向自己女儿道,“萍儿,我们走,去墨轩苑看看你大哥去。”

    “哦。”穆锦萍愣愣的点了点头,甚至都望了要向纳兰氏行礼,就傻呆呆的跟着自家娘亲走了。

    直到母女俩走出门许久,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都没能回过神来。

    “娘,你真的决定了?”出了福安堂,穆锦萍才小心翼翼的问自家母亲道,眼睛更是紧盯着母亲脸上,丝毫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嗯。”苏映红点点头,脸上不说情绪反应,连眼神沉寂得都未见半丝波动,“嫁进穆家这么多年,早就已经受够了,娘是为了你们兄妹才忍气吞声,我想着,只要你们兄妹能好,娘纵然委屈一点也无所谓,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怎么过不是过,可是今天娘才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娘的软弱给予你们的非但不是保护,反而是那些人更加肆无忌惮的伤害,苏家再不好,我苏映红也是他穆之笐娶进门的正妻,嫡庶有别,也断不能让那些贱人骑到头上拉屎撒尿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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