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人靠在石壁上,呼吸微弱,听到我的叫喊。缓緩睁开了眼睛,问:“为什么要去茶花峒?”我说:“去了茶花峒,我就有办法找到黑煞老大了!”

    天真人挣扎地站起来,说:“那咱们现在就出发!”

    我按住了天真人说:“天真人,你怎么比我还要着急,天马上亮,咱们还是晚上再走。”

    天真人自嘲地笑了起来,问:“对,倒是把我急糊塗了!萧关。你的变化为什么这么大?”

    我说:“我之前担忧你們受牵连,可现在我明白,只要把威胁消灭了,我们才能过上安静的日子。”

    天真人说:“没错,就是这个道理,我还怕你想不通!”

    到了天黑,有一趟晚班的车离开小镇。我准备先去江城武漢,而后从武汉出发去凤凰县,然后去茶花峒。

    之所以去江城武汉,是因为我还有一件心事没了,必须要彻底解决掉。不然的话,我的心会愧疚一辈子。大巴車九点钟到了江城,我们叁人找了休息的酒店。

    我把金蚕蛊留给了天真人和小蛇,独自一人打车从市中心出来。一路霓虹灯交错。四十分钟,出租车到了城市外围。头顶是高架桥,列车飞奔而走。

    我根据记忆,找到了老罗叔养猪场,一切已经变了模样。没有了养猪场,也没有了流浪猫狗之家。

    白色围墙将这一片围起来,渣土车进进出出,大探照灯将这里照得通亮,混凝土搅拌机发出巨大的动静,新的商品房一年之内会拔地而起……

    寻觅了一会,并没有看到老罗叔的魂魄。

    我站了一会,心想:“老罗叔已经死了,他是个好人,杀他人的早就死了,魂魄早就不在这里,明天去他坟前祭拜。”

    要找老罗叔,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萧灵霜。她休学一年后,应该回到了江城大学上学。呆场围血。

    萧灵霜跟我讲过,她要研究中国传统哲学,所以考入了这所学校。而据黑大叔白月明所言,萧棋当年也是在江大读的哲学系。萧灵霜虽然没见过父亲萧棋,却一直追寻萧棋的脚步……

    次日一早,我让天真人留在酒店里,带着小蛇一起,去江城大学寻找萧灵霜。正逢周三,校园里到处都是走动的学生,其中有不少情侣一起背单词,讲讲笑话,还有一个孤独的人,四十五仰望天空……

    我和小蛇两人衣服十分老土,像两个乡下孩子来了大观园一样。小蛇说:“萧关,你看吧,还是学生好。等事情解决了,咱们一起回来读书吧。”

    我点点头。

    “同学,你知道哲学系怎么走吗?”我问道。

    戴眼镜格子衬衣的男生十分热情,怕我们找不到哲学系,在黑色笔记本画上一幅简笔画地图。按照简单地图,很快找到了哲学系。

    用这个愚笨的办法,我先是找到了哲学系,通过哲学系找到萧灵霜。

    哲学系老师见到我的时候,根本没有怀疑我,哈哈笑道:“你一定是她弟弟了,两个人眉眼神似……简直是双胞胎……”

    很快萧灵霜就出现了,长发变成短发,整个人显得十分干练,背着一个斜跨的大包,英姿勃发,水汪汪的大眼睛似笑非笑。

    “萧关,你怎么来了啊?”对于我的出现,萧灵霜微微有些吃惊。

    我开门见山说:“带我去看看老罗叔!”萧灵霜微微迟疑,看了一眼小蛇,说:“可以,我带你去看。”

    从江大出来,拦了的士,快到了墓园的时候,我让司机在路边超市停下,跑进去买了一瓶老干妈,在墓园入口买了些祭品,还要了一束鲜花。

    老罗叔的墓穴并不是很大,特别不起眼。我将花放在边上,将老干妈和鲜花放在一边,站在墓穴边上,不知道为何,心中充满了愧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小蛇说:“萧关,你别这样!”

    萧灵霜说:“打两巴掌算什么,人都死了,打两巴掌能救活吗?”我咬咬嘴唇,在小蛇搀扶下站了起来,问道:“老罗叔家中还有什么人?”

    萧灵霜说:“老家的土地早没了,回不去了,就在江城买了墓地。妻子似乎有些残疾,就在火车站边上帮人擦皮鞋,有个儿子在上学,今年读大一了……”

    我问道:“带我去看看。”萧灵霜咬了咬嘴唇,骂道:“看有用吗。”不知为何,萧灵霜的眼睛也通红了。

    “带我去!”我声音忽然提高了。萧灵霜将斜包一拉,迈出步子:“我是上辈子欠你了钱没还,这辈子你来要债了!”

    萧灵霜最终还是带我去看了老罗婶子。

    人群中,老罗婶子头发斑白,守着擦鞋摊子,一旁挂着一个大罐头杯子,杯里装着凉白开,乘着没生意的时候,打开小白塑料袋,啃着馒头,偶尔伸伸懒腰。

    老罗婶子看了萧灵霜,喊道:“小灵姑娘,你来了啊。”我连忙闪开,躲在一旁,不敢走出去,只是躲在一旁愧疚地看着,拳头拍打着胸前……

    萧灵霜和老罗婶子絮叨一阵之后,转身过来的时候,阴沉着脸看着我,一句话没有说,就走在前面。小蛇说:“你这个姐姐有点奇怪!”

    我拉着小蛇赶紧追上去,喊道:“萧灵霜,谢谢你照顾老罗叔一家。”

    萧灵霜站住脚步,道:“还不是因为你,我说过了,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要替你还债。你们这些玄门中人,好好呆着山里面打架,为何要连累别人!”

    “萧灵霜,把这个给老罗婶子,如果老罗婶子不要的话,就说是你们学校一些……慈善基金一类……资助孩子上学创业之类的吧……”我将一张卡交给了萧灵霜,卡的背面有密码。

    我和萧棋在?家山谷帮了忙,?将不愿意受我们的情,最后送了黄金酬谢。出山谷后萧棋换成了钱,和我平分。当时我就想好了,钱要转给老罗叔家人,到现在才有机会。

    “拿着,不要再置气了,我的好姐姐!”我几乎是恳求地说,眼睛通红。小蛇说:“萧姐姐,你不要再怪萧关了。”

    萧灵霜接过卡,丢入包里面,说:“萧关,我知道你是来赎罪的。其实我明白,这并不能怪你,要怪那何大炮,还怪那黑煞。我知道赎完罪,就要去做事情了……”

    萧灵霜顿了一些,说:“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到了晚上,萧灵霜又喊来了一个男生,个头和萧灵霜高一些,名字叫做孟定奇,算是萧灵霜交的男朋友,眼眸深邃,和萧灵霜一样都是哲学系的学生。

    吃饭的地方就在江大边上,名字很俗气,叫做“缘分餐馆”。孟定奇话不多,和萧灵霜一起倒是滔滔不绝,讲的都是很深刻的话。

    我没听懂,和小蛇两人干瞪眼,听得晕乎乎的。

    临分别时,我走出几步,萧灵霜忽然大喊:“萧关,人群中我们能相遇,说明我们有些缘分,是不是要喊我一声姐姐了。白天喊的那句‘我的好姐姐’不作数……”

    小蛇点头说:“其实我也觉得你们两个很像,会不会真的是一个娘胎出生的!”

    我说:“萧灵霜,你弟弟是萧林,现在还在家中。我虽然和你有些眉眼相似,但不能说你就是我姐姐。”

    萧灵霜骂道:“萧关,你真是……奇怪……”孟定奇说:“萧灵霜,你也真是奇怪,怎么喜欢好为人姐呢?”

    “萧关,不要死。之前去小镇采风要写萧棋的故事,后来写不出来。等你回来,我要采访你,把你的故事写成小说,把那些稀奇古怪上天入地的虫子,都写进去……”萧灵霜说,“老弟,你记住了吗?”

    “噢!”

    我拉着小蛇的手,已经走远了。

    当夜,处理完江城旧事,和天真人会合,三人连夜租车,从江城开出。

    小蛇和天真人还没有完全恢复,走得并不快。再加上沿途春暖花开,油菜花爬满了路边,天真人和小蛇边走边调理,走了十多天才到了凤凰县。

    麻伦叔来凤凰县城接我,脸色并不好看,有些灰白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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