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直呼其名,足见她的决心。--

    刀文青大笑:“你是什么意思,你在逼我吗?我不答应你不行吗?”

    阮云语气一软,说道:“娘,不敢不敢。我只是表示我的决心,三郎如果黄泉寂寞,我们正好一家团聚,那也是极好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刀文青说道:“哈哈,你死了就死了,别连累我的孙子。我就不信我解不开你的蛊毒,是什么蛊虫,会难住我刀文青。”

    “你可以试一试,以你的能力,七天之内定然可以找出解蛊的法子。但是如果过了今天晚上,麻蛋就活不了的。”阮云说道。

    这番话说出来,决心果断,绝对不容许改变。

    刀文青瞪大眼珠子看着阮云,阮云没有后退,咬着嘴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抵抗者刀文青的压力。

    过了一分钟。刀文青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了,今天是个难过的日子。你们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阮云说道:“不管我们去了哪里,他都是你的孙子。麻蛋,给奶奶磕头,快点磕头。”

    麻蛋犹豫了一下,跪在了刀文青的面前,咚咚地磕头。

    “也给你爸爸的尸身磕头。”阮云说道。

    麻蛋双手撑在地上,身子调整,对着棺木磕头。

    阮云道:“三郎,我要给麻蛋一个新的人生,离开这里。我就不送你的尸首入土了。”

    麻蛋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刀文青,跑向了刀文青,拦腰抱住了刀文青。

    刀文青人高马大,麻蛋只在他的脖子处,一把抱住了刀文青后,泪水犹如溪流。

    “好了,你走吧。就让我成为孤家寡人吧。”刀文青一把推开了傻蛋。

    蛋跌坐在地上,不解地看着刀文青。

    刀文青含泪地笑道:“哈哈,也好,从此七色蛊绝迹苗疆大地,青崖峒亡了亡,蛊神不会再照顾我们青崖峒了。我刀文青二十三岁嫁到青崖峒,这么多年,得到了什么了……”

    麻伦叔小声说道:“这个刀文青硬的不行,来软的了。”

    阮云将麻蛋扶起来,自己也跪在地上,一连磕了三个头,说道:“三郎不在,按理说是我照顾娘您人家,请原谅我的不孝。”

    阮云头磕好,话说完,站了起来,拉着麻蛋就走了。刀文青也是犟脾气,站在棺木边上,如同雕像一样,一句话也不坑。

    麻伦着急了,喊道:“蛋儿,你兄弟还绑着你,你不救了吗?”

    麻蛋对阮云说道:“妈妈,我去跟我朋友说点话。”阮云犹疑了一下,松开了麻蛋的手,说道:“你去吧。”

    麻蛋飞快地跑到了我的面前,道:“老大,我走了。可能是去四川和云南那个交界的地方,我妈妈是从四川过来。不过说不定会去别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会去哪里。”

    麻蛋有些思维混乱,话很啰嗦。

    我听了半天,忽然明白了一个问题,说道:“你是不是想说,今天分开之后,咱们就不能咱见面了。”

    麻蛋点点头说道:“是啊,我不知道会去哪里。我想你也不会一直呆在茶花峒,以后见不了面。”

    我道:“麻蛋,你走吧。我从湖北走到湘西,是追寻我的答案。你从这里离开,也是开始新的生活。左右咱们还年轻,还是有见面的机会。”

    “可是中国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有那么多高山,那么多城市,你和我会在哪里见面呢。哎……老大了,我走了。你要是看到小帅,欠我的四毛钱不用还了。他写给花花的纸条被我丢垃圾桶的,不是花花拒绝他,因为我知道花花喜欢小龙。”麻蛋说道。

    我点点头,表示我记下来了。

    “告诉小龙,练双截棍别再打到自己脑袋了,那样蛮傻的。”麻蛋又说道。

    我又点点头,表示我记下来了。

    “告诉本感,他是上清华的料子,好好学习,不要跟你们一起玩得那么疯。”麻蛋又说道。

    我实在忍不住了,骂道:“麻蛋,你是在交待后事吗?”

    麻蛋笑道:“老大,没有,只是有些不舍。说实话,你刚来那回看你蛮不爽的,嘿嘿……哈哈……不好,后来越看越顺眼,发现你还是很厉害的……”

    “麻蛋,你快点滚吧,说得我要掉眼泪。我答应师父,不能让人看到我流眼泪的。你个蛋,你个麻蛋,你给我滚得越远越好,有本事你永远不来见我。”我说着,发现眼角差点流泪。

    麻蛋说道:“老大!关哥,今夜的白雪那么纯白,愿我们的友谊永远和白雪一样纯净。”

    有些时候,你不得不承认,麻蛋是个抒情高手。

    这一句话,说得我滚烫的泪水落下,麻蛋却露出白白的牙齿笑了起来。

    “你哭个蛋!”麻蛋在笑,随即一把将我抱住了。

    “你们两个小孩看得让人真心痛。你和白大叔有个五年约定,何不和麻蛋也来个约定,多少年后在哪里见面,那就好了。”麻伦叔叹道。

    麻蛋想了一会,说道:“之前咱们说过不到长城非好汉。本感考上清华那年,我去北京,咱们在那见面……我相信本感的……”

    “麻蛋,你快点走,又要下雪了。”阮云喊道。

    麻伦一拍脑袋道:“对了,蛋儿,求你奶奶把我们放了。”麻蛋说道:“我的话我奶奶不会听,你放心,下山我给你们请一个人,那个人会说服我奶奶。”

    麻蛋跟着阮云走出了祠堂,鬼猴从横梁上跳了下来,落在麻蛋的肩膀上。

    阮云只带了些吃的,连夜离开了青崖峒,走山路去凤凰县城,而后坐车离开湖南。

    阮云和麻蛋走后。刀文青扶着棺木边上痛哭起来。棺木里面,是已经没有呼吸的冰冷身体。

    这时,外面又下起了大雪。

    麻伦叔说道:“这下好了,儿子没了,孙子没了,咱们这回要留下来当人虫饲养了。萧关,这个麻蛋……”

    “不,我相信麻蛋,他肯定能够请人来的。”

    当天晚上,伤心欲绝的刀文青并没有着急处置我们,而是在祠堂烧了一盘炭火怕我们冻死,关上祠堂大门后,比昨天晚上的小屋要好很多倍,至少不会冻死。

    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感觉祠堂的神位有些瘆人,到了后半夜睡过去后,也不觉得害怕。

    总之,麻蛋的离去,加速了我童年时代的结束。

    次日一早,刀文青就回到了祠堂里,换了一身黑布衣服,脚上的黑棉鞋也换上新的,头上戴了一朵白色的纸琼花。

    青崖峒来了不少人,刀文青让人在崖后的空地开了一片地方,挖了两个坑,未上油的棺木钉上棺木盖子,抬着棺木就埋了进去。

    到了中午,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刀文青要收拾我们了。

    刀文青在我们面前踱步,说道:“胖子,小孩,你要是有我这种遭遇,你们会怎么办?”

    “我看什么都不应该,放他们回去。”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一个白发苍苍,穿着中山装的老校长祁汉言走了进来,身边跟着的是郭心儿。

    祁汉言是知识传播者,几十年都在这边,不求名声,把许多孩子送出了大山,青崖峒的乡民对他也是极为尊敬,他走进来的时候,没有人拦住。

    刀文青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来了啊?”

    “我不来,你还指不定会干下什么错事。”祁汉言责备地说道。

    我和麻伦叔面面相觑,难道麻蛋说的那个人就是老校长祁汉言。

    “你说过刀文青有个小名叫做青青?”我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好像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

    麻伦点头说道:“是啊,是有那么个。”

    我说道:“你晓得不,我们学校名字是‘青青小学’。”

    麻伦叔看了一眼温柔儒雅的祁汉言,又看了一眼老辣凶狠的刀文青,连摇了好几下,差点把脖子摇脱臼了。

    “不可能,离奇的爱情故事!”麻伦叔不相信。

    我道:“我们老校长一生没有娶妻,估计是喜欢着刀文青。”我声音很大,刀文青和祁汉言都听得清楚。

    刀文青声音没有那么强硬,说道:“你来干什么,是来给小孩求情的吗?”

    祁汉言道:“青青,我不是来求情,我是来救你的。”

    刀文青愣了一下,笑道:“救我,好笑,你个穷书生,能救我吗?”

    祁汉言说道:“昨天晚上,麻蛋下山后找到了我。把事情都说清楚了,让我来劝劝你。我想了一下,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他们两个。没错,萧关,的确是我的学生。但是,我的的确确是来救你。”

    刀文青摇头道:“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祁汉言说道:“青青,你难道不知道,这么多年,你变了很多。变得我不认识了,你会疯掉,成为魔鬼的,我不要你成为魔鬼,所以我来救你。”

    “祁汉年,青青不是你叫的,一把年纪没有个好羞耻,你多大年纪了你难道不知道吗?”刀文青说道。

    “好吧,算我痴情,我不让我叫你‘青青’,我不管你了。”祁汉言说道。

    “别啊。”麻伦叔哭笑不得。这个老校长真有一股痴劲道。

    郭心儿说道:“刀文青,听说你一直要找麻老姑比一比高低,不知道是不是?”

    刀文青看了看郭心儿,问道:“你就是麻老姑的小灵媒吗?”

    郭心儿道:“没错!”

    话声一落,郭心儿将一根簪子插在了头发上。

    身后,宗祠的门“咣当”一声,毫无征兆地自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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