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桌上红烛摇晃着光点,一张烫金大“囍”字挂在墙上,整个房间忽明忽暗,转过珠帘,可以看见一道倩影正好坐在了梳妆台前。

    模糊的铜镜里倒映着王昭君披头散发的模样,她穿着轻薄的白色睡衣,脸上说不出的柔情,似乎在等待什么。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床罩上的花纹,我慢慢地坐了起来,细细回味着先前的翻云覆雨,想到某些地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昭君?”

    我轻轻呼唤了一声,片刻后,王昭君“嗯”了一声,我笑着走下床,来到王昭君的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感觉和温度依然是那么贴心,我想这是爱情熟悉的温度。

    王昭君偏着脑袋,静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而在我眼中她却显得花般动人,这次我主动拿起了木质梳子,我想替她梳一次头发。

    王昭君静静地看着我拿起梳子,开始精心呵护自己的头发,表情自然是想象中的平缓。

    王昭君的头发乌黑而又柔顺,好几次都从我的指尖流失掉了,从发根一直到发尾,我轻轻地来回梳着它的秀发,似乎这样可以表达我内心的情感。

    一来一回,原本凌乱的头发逐渐被我梳平了去,最后,我将这些头发盘在了一起,并且亲自为她插上了金色簪子。

    簪子在烛光下璀璨夺目,簪子头部系着一根细线,细线串着许多小珠子,摇摇摆摆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的发香让我沉迷不已,我想自己喝醉了,我的神经已经被麻痹了,现在我是毫无反抗之力的羔羊,我愿意被恶狼残忍的伤害。

    王昭君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我拿起了眉笔,如往常一般替她描了眉毛,而后又拿起胭脂在她脸上涂抹匀称,最后是一张红色的纸片,她轻轻抿在红纸上,立刻原本苍白的唇变得鲜艳起来。

    如夜色中的玫瑰花,让任何人都不愿意移开眼神。

    五彩霞衣叠放在旁边,我帮着她穿好了衣服,她站了起来,在我面前转着圈圈,美好的身材在五彩霞衣的衬托下,王昭君真是美极了。

    芊芊一握的小蛮腰,勾人心魄的红唇,这都是我沉迷的理由。

    王昭君美目传情,而我也不甘示弱地看着她那炙热的目光,世界安静了,我却坠入了无边的温柔乡。

    一步,两步,王昭君向我走来。

    轻轻地,她只是轻轻地用手指点在我的嘴唇上,微笑着并不说话。

    我幸福的低下了脑袋,但很快抬起来,我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属于我的吻痕,淡淡的胭脂被我的嘴唇带走,情感在唇间蔓延开来。

    今天是我们成亲的好日子,桌上有着丰富的菜肴,我和王昭君对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是烈的,入肚后灼烧着五脏六腑,我的鼻子一酸,眼睛便湿润了,索性我落下了泪水。

    “相公,不管我们之间相隔多少年,今晚,王昭君是属于你的女人,忘掉那些不愉快的是是非非,快乐只在眼前,共与君欢,死也无怨。”

    王昭君举起酒杯,我也举起酒杯,喝了个交杯酒。

    随后两个人彻底沉寂了下来,在这个空间里,我们只能存在一天,人生的最后一天啊,该有多难忘。

    即将分别,却又觉得遥遥无期,我不愿意让自己显得有多脆弱,至少不应该在她面前。

    我微笑着说道:“昭君,在千年前我们就有一个约会,今天能够和你在一起,并且成为了夫妻,我觉得人生没有遗憾了,我是一个喜欢文字的人,要不然你写几个字送给我吧。”

    王昭君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们来到了书房,文房四宝早已备好,我替王昭君磨墨,她挽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莲藕般白嫩的手臂,手指握着毛笔认真地写下了几个字。

    “海空情逝,百岁无忧。”

    八个字,她的字体很纤细,但这八个字在我心中却犹如泰山压顶,沉甸甸的情感都蕴含在了里边,想到王昭君一个人面对几千年的孤寂,只是为了今天和我的一场约会。

    我红了眼睛,我梗咽着,我再也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终于落下了眼泪。

    我是多么骄傲的人,怎么会哭呢,但是现在我的真忍不住了。

    一个女人等了我几千年,而我,而我像个傻子般毫不知情,当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却即将要面临分别。

    如果说不公平,那上天不会安排我们见面,可是说公平,为何又让我们匆匆离别。

    王昭君绕过桌子走到我面前,伸手抹掉了我眼角的泪水,她那明亮美丽的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也挂着泪水,但她很坚强的看着我。

    王昭君搂着我的脖子,我的脸贴在她的额头上,此刻的温存是寒冰般刺骨,我浑身颤抖着,我觉得自己在冰窟里快要冻死了,我的血液在凝固,我的嘴唇颤抖着,我不能接受失去王昭君的事实。

    也许很久,我们坐到了床边,有些感情只有通过这样能够表达。

    整个过程只能用极度疯狂来形容。

    之后,我下了床,我红着眼睛,我消受了很多,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的腿软了。

    王昭君脸颊泛着一阵红晕,她扒开床幔从背后抱紧了我,我转头微笑着轻拍着她的肩膀。

    忽然,我听见了鸡鸣的声音,三声之后,便是天亮了。

    王昭君泪如雨下,哭泣道:“不要,我不要你离开!”

    那一刻,我好像苍老了二十多岁,我的头发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白化着,我满头白发,一夜青丝如雪,今天我自己就尝到了这种滋味。

    有多舍不得,只能用八字来形容:“深邃入骨,销魂成花。”

    但是人生就是有许许多多的无奈,王昭君也许早就领悟了这个道理,她不再挣扎,而是笑着松开了抱紧我的手。

    “相公。”她笑着从我左耳边探出头来,身子爬在我的后颈上。

    “妻子,我在。”我用脸去贴她的红唇,她配合地亲了我一口。

    王昭君从床上跳了下来,然后拉着我去了梳妆台,坐下后她说:“相公,再替我梳一次头发吧,我喜欢你认真的模样,那样会让我很有安全感和幸福感。”

    “好啊。”

    我拿起了梳子,开始替她梳头发。

    正这么个时候,第二声鸡鸣响起来,我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王昭君肯定是疼的,但她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甚至连表情微微波动都没有。

    啪嗒。

    梳子落地,我红着眼睛看着王昭君,我跪了下来,我抱着王昭君的小蛮腰,我,我哭了。

    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

    老天爷为什么要捉弄我们,我和王昭君有个约会,千年的约会啊……

    “相公,我是你的女人了,我没有什么遗憾了,我想听你唱歌,唱你们那个时代的歌曲,好吗?”

    王昭君反过来捧着我的脸,笑道。

    我沉默着。

    大概说服了自己,我开始唱歌了,选了一首最适合我内心的歌曲《遗憾》。

    “别再说是谁的错,让一切成灰。

    除非放下心中的负累,一切难以挽回。

    你总爱让往事跟随,怕过去白费。

    你总以为要体会人生,就要多爱几回。

    与其让你在我怀中枯萎,愿你犯错后悔。

    让你飞向梦中的世界,留我独自伤悲。

    与其让你在我爱中憔悴,宁愿你受伤流泪。

    莫非要你尝尽了苦悲,才懂真情可贵……”

    第三声鸡鸣响起,天亮了。

    我的心也碎了。

    王昭君很平静,甚至像是个死人。

    铜镜反射出她那张完美的脸蛋,王昭君熟练地解开了自己的嫁衣,她轻轻地呼唤着我的名字。我站在原地,两行血泪从我眼睛中流出来,然后再也没有了知觉……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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